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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補習班每單最高62萬 中國教育成反恐戰(zhàn)爭

來源:《創(chuàng)業(yè)家》雜志 2012-04-07 16:35:39

    對話楊勇:一定不要相信任何人

    和同行的創(chuàng)業(yè)者俞敏洪、張邦鑫、張永琪不同,楊勇根本不是個文質彬彬、娓娓道來的人。

    他接受過高等教育,但更像是生長在街道上的人。采訪、整理/本刊記者 雷曉宇

    《創(chuàng)業(yè)家》:你看過的書里,有對你運營公司有啟發(fā)的嗎?

    楊勇:我悟了一個東西:備胎原理。作為一個企業(yè),一定不要相信任何人。不是說不放權給他做事,但是你永遠記住,一定要為他準備好備胎。如果他走了,是不是有人能替換他。如果備胎配備好了,就算他抬屁股走了,我的備胎也能一下子上去。就算放在旁邊不用,也是個壓力,他會有危機感,更加賣命。

    《創(chuàng)業(yè)家》:你說做企業(yè)不能相信任何人,那你有孤獨感嗎?

    楊勇:有。我知道誰都救不了我。有一天龍文出了事,到最后能頂住的,只有我。這個東西,我必須去面對。這就是人生。

    《創(chuàng)業(yè)家》:怎么排遣你的孤獨感?

    楊勇:我就會想到我有很多朋友。

    《創(chuàng)業(yè)家》:可是你又不相信任何人。

    楊勇:這話可能有點過。但是,現實問題是,誰都有可能背叛你。沒有利益之后,到底多少人愿意留在你身邊,這是個殘酷的問題。

    《創(chuàng)業(yè)家》:那你孤獨的時候做什么?

    楊勇:孤獨的時候需要安靜。找一個地方,坐下,一個人喝半天茶。我經常這么分析自己,找到我比別人更快樂的事情,阿Q一樣自我安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創(chuàng)業(yè)家》:你孤獨的時候,誰是離你最近的人?

    楊勇:孤獨的時候,誰都接近不了我。我也從來沒想過能夠依賴哪個人。

    《創(chuàng)業(yè)家》:純粹的孤獨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楊勇:純粹的孤獨就是一種悲觀吧,有點那種自殺的抑郁。偶爾有這樣的感覺,覺得人活著沒太大意義,無論怎么做,都是這樣子。

    《創(chuàng)業(yè)家》:你剛剛說備胎文化,豈不是讓手下每個人都有心理陰影,有恐懼?

    楊勇:如果一個企業(yè)連怕的東西都沒有,也不會做得很強大。

    《創(chuàng)業(yè)家》:你怕什么?

    楊勇:小時候我怕走夜路。老家有片非常茂密的竹林,很長一段路,即使有月亮的時候,路上也是一團漆黑,沒有燈,只能摸著走。旁邊是一條河,嘩嘩的聲音。聽老人說,經常有鬼從上面撒沙子下來。我很怕,但我必須回家。

    《創(chuàng)業(yè)家》:你現在怕什么?

    楊勇:如果龍文做得很失敗,我現在擁有的這些是不是都會失去?跟我創(chuàng)業(yè)的這批人是不是會反水?后面我又想明白了,這些本來就是沒有的,如果失去,就相當于還給社會了。出來混,總有一天要還的。如果到了某一天,很落魄的時候,回家種田,我也能接受。反正是農村出來的,也種過地,無所謂。有了這種想法以后,就產生了狼性文化中一種真實的無畏。最壞的打算我都做好了,只要給我一口飯吃,還活著,就行。我一直有這種想法,直到今天,我也這么想。

    《創(chuàng)業(yè)家》:你羨慕過什么人嗎?

    楊勇:內心深處羨慕過,但我一直不承認我羨慕過。小時候,我羨慕那些家庭條件比較好的孩子。但我很“硬氣”,就算你再有錢,我也不會求你。有一天我快餓死了,你施舍我一塊面包,我也不會吃的。我自尊心超強。

    《創(chuàng)業(yè)家》:自尊心太強也是種自卑。

    楊勇:內心也自卑。別人有的,憑什么我沒有。

    《創(chuàng)業(yè)家》:你是孤獨長大的小孩吧?

    楊勇:嗯。高中三年我都有兒點近視,坐倒數第二排,有一點兒孤僻?,F在我跟人說我比較內向,人都不相信。我高中的時候都19歲了,我不聽課的,如果沒人問,我絕不會把我的觀點說給任何人聽,我就一個人沉默。我覺得周圍純粹就是一批傻子、盲從者,我根本無暇顧及和他們爭論。我誰都不甩的。

    《創(chuàng)業(yè)家》:你的性格受家庭影響大嗎?

    楊勇:父母肯定老揍我。揍得太慘了,我把刀都藏在枕頭下面,甚至想提著菜刀把我爸砍了。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什么都淡了。我得出結論: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明白事理,以理服之;一種橫得不得了,必須動武。始終有人本質是很壞的,沒有強制,社會就運營不了。

    《創(chuàng)業(yè)家》:你小時候的理想是什么?

    楊勇:我就想當一名軍人。

    《創(chuàng)業(yè)家》:崇拜哪個軍人嗎?

    楊勇:上歷史課的時候,老師問過這個問題。我直接回答他,我崇拜希特勒。一分為二,政治是政治,精神上我絕對崇拜他。非常低微的一個人,能夠做到這個位置,除了有超凡脫俗的能力,沒有其他。對希特勒的貶斥,最關鍵不在他殺了那么多人,而是他最后失敗了。如果他成功了,我敢說,所有人崇拜的可能都是他。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就不相信,那種戰(zhàn)爭,不殺那么多人怎么能夠成功。失敗之后,你只是一個失敗者。成功者才有發(fā)言權。

    《創(chuàng)業(yè)家》:可是有的成功是非常殘忍的。

    楊勇:必須有一個殘忍的過程。

    《創(chuàng)業(yè)家》:你接受這種成功的殘忍、成功的陰影,有一個過程嗎?

    楊勇:有。2004年,我第一次解雇人。他吃差價,還以為我不知道,覺得我傻。他拿著水果刀在公司樓下堵我,當時我就火了,我說,我敢丟棄工作創(chuàng)業(yè),很多東西已經放棄,看得很淡了。我把上衣一脫,說,你就往我左胸捅,我要是眨一下眼,我就不叫楊勇。結果他說,我哪是要捅你,我就想削削水果。

    還有一次,我租房子,租金全部給了。房東明目張膽地要把我的學生拉走,趁我出門,還把門給鎖了。我有多氣憤,這種渾蛋,只有武力解決。我把旁邊的磚頭拿過來就砸,狂砸,把他一排窗戶統(tǒng)統(tǒng)砸了。他叫了幾個親戚,想揍我一頓后來,我拿著一根棍子,就在那個地方,誰也不敢上。

    真的,很多人為了利益,可以做出任何事情。你必須更狠。

    《創(chuàng)業(yè)家》:創(chuàng)業(yè)這么多年,你的性格有變化嗎?

    楊勇:有。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我就是那種邊緣少年。某種環(huán)境里面,人無路可走的時候,犯罪是唯一出路。我的性格有暴力的成分,有時候想不通了,真想舉著磚頭把人砸死,真想設計一個什么,把人廢了,有這種沖動。我不想欺負任何人,但我也不允許任何人無端地欺負我。我這種性格,稍有不慎,可能就走上了另外一條路。創(chuàng)業(yè)的人的兩個極端其實僅一線之隔,要么犯罪,要么把企業(yè)做大。你連這種血性的、想干事情、敢于宣泄自己的東西都沒有,你別做企業(yè)了。后面我反思自己,要求自己控制自己的情緒,壓抑自己的一些東西。現在,我從極端逐步走向溫和。只要腦袋里沒有敵人,大家都是朋友。心中無敵本無敵。

    連鎖化生存之惑

    采訪、整理/本刊記者 雷曉宇

    一家洗衣店、一家足療店、一家理發(fā)店、一家便利店、一家美容院,外加一家中小學課外輔導教學點,沒錯,這已經成為一個中國城市居民小區(qū)的“標配”。

    統(tǒng)計一下:中國城市人口6億人,如果按照每個小區(qū)1500人計算,估計至少有40萬個小區(qū)。假如按照7-11在臺灣的開店密度,1萬人2家店,單一品牌的連鎖店就可以到12萬家店規(guī)模。沙縣小吃和成都小吃在全國都有幾萬家店就是實例。

    便利消費連鎖需要具備的幾個條件:消費頻次要高;毛利率要高;消費者對便利要求高;互聯網或其他渠道難以替代,依靠在店鋪里面完成消費體驗。

    教育培訓行業(yè)適合在小區(qū)開連鎖店嗎?龍文被稱為業(yè)內的“成都小吃”,某種程度的成功讓我們看到了這里面的商機。龍文1對1,這個產品在初期,因為是定位于補差,所以對老師要求低,毛利率足夠高;社區(qū)底商開店更加貼近消費者;教育領域現階段的互聯網視頻技術和體驗還是難以替代老師跟學生的面對面的互動教學。龍文成功符合上邊的條件。未來,龍文定位于教育便利消費的領跑者,現在1000家分校,未來開到1萬家分校也是有可能。只要開的分校都能盈利,理論上講是很好的模式。

    同樣是連鎖,教育培訓行業(yè)與服裝行業(yè)是可以作對比的。

    在服裝領域有個數據,叫做加價率(終端零售價/工廠出廠價)。歐美服裝企業(yè)找中國企業(yè)代工的加價率是8-20倍不等,中國本土服裝品牌如森馬和美特斯邦威,是4.1-4.5倍,報喜鳥是7倍,而凡客誠品是1.5-2倍。理論上講,如果雙方具備同樣的供應鏈管理和設計研發(fā)能力的話,同樣品質的服裝,凡客可以做到美邦售價的1/2到1/3。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所以,凡客誠品這樣的品牌電商從2007年創(chuàng)立時的4000萬元營收到2011年收入30多億元,只用了4年時間,增長速度仍然保持在100%-200%。反觀森馬和美邦,美邦2011年年報收入相比2010年增長43.76%,森馬2011年半年報收入同期增長36.64%。

    目前,1對1教學領域也有一個數據(收取學生的學費/付給代課老師的工資),5-10倍不等。這個數字讓人想起服裝行業(yè)的加價率。如果未來出現一家互聯網教育公司,能夠像凡客一樣,提供基本相同的品質,而將上述比例控制在1.5-2,這家機構未來的估值不會比凡客誠品差。

    當然,教育類產品與服裝服飾類產品還是有很大不同。一個是消費品行業(yè),一個是消費服務行業(yè)。

    首先,兩者的本質是不一樣的,賣消費品和賣消費服務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情。最核心的不同在于,消費品的質量把控是在工廠完成的。只要把工廠管好了,出來的衣服都是一樣的,比較好做標準化,質量控制上沒有問題。各省的分支機構和銷售機構只要搞定渠道就好了,不存在生產的過程,只是前臺,不是后臺。但是消費服務類的企業(yè),每一個店都既有前臺,又有后臺,服務分散,管理相對復雜。

    總的來說,消費品企業(yè)在工廠產生價值,產品容易標準化;消費服務企業(yè)在門店產生價值,服務分散,難以標準化。

    其次,人在里面產生的作用不一樣。在消費品企業(yè),大多數人是隱藏在幕后的,消費者關注的是產品。我買一部蘋果手機,就算這個店的服務稍微差點兒,我還是會去排隊。消費服務就不一樣,它的產品實際上就是人的服務,所以對人的把控就特別關鍵。

    管理連鎖行業(yè),最關鍵的是標準化和地方自由度的問題。優(yōu)衣庫和星巴克就完全是兩種模式。優(yōu)衣庫是倒漏斗形狀的店長制,店長有特別強的把控店面的能力,店長最牛,是所有利潤的源頭,所有后臺系統(tǒng)都支撐他。星巴克則是總部制,店長幾乎沒法作任何決策,所有決策都是總部作。在教育企業(yè),普遍也有兩種連鎖管理模式。像學大教育,就是地方放權、店長說了算的模式。像精銳教育,它的創(chuàng)始人是英孚教育出來的,走的就是西方的總部文化那一套。

    這兩種做法都可能行得通。但在中國市場,草根、放權的企業(yè)無疑更容易打開局面。很多教育機構的頭兒特別喜歡研究毛澤東。毛澤東怎么打的?兩個人放出去,回來給你帶回一個團。這種東西能夠成功,有它的生存土壤,就是中國人根深蒂固的小農思想。家庭聯產承包制之所以成功,靠的也是這個。這塊地歸你了,肯定給你弄得特好,要都大部分上交中央,沒人有心思干了。當然,這種打法也容易滋生水泊梁山式、幫派式、兄弟式的管理。很多時候,教育企業(yè)有家天下的感覺:這是我兄弟。

    和快銷連鎖一樣,教育連鎖的地域擴張也會遇到增長瓶頸。一般來講,在中國,連鎖行業(yè)擴張到4000家街邊店、1500家百貨店就到頭了。中國的二、三線城市就是一條主干道,主干道上街頭一家、街中一家、街尾一家,增長空間已經不大了,拉動消費很困難。一個店面對的消費群體就那么多,一年就買那么多東西,除非你推新貨。連鎖企業(yè)的共識是:價值增值最大的時候就是你鋪開全國建店的時候,一旦建好店,要拉升同店銷售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要突破地域擴張的瓶頸,通常的做法,就是延伸業(yè)務鏈,做品類擴張,比如百麗鞋業(yè)。對于教育培訓企業(yè)來說,可以不只做中小學課外輔導,還可以做幼教、做留學、做職業(yè)教育。這樣一方面降低風險,一方面解決增長的問題。最終,大家都會變成一站式解決方案,因為單個項目容易出現瓶頸。

    當然,在競爭激烈的情況下,品類擴張不那么容易。2011年,學大的1對1業(yè)務成本不斷上升,利潤下降,不得不進行結構性調整,開始做“精英學堂”小班業(yè)務。但是,當“精英學堂”在北京市開到4個校區(qū)的時候,學而思的小班教學已經有60多個教學點了。而在外地市場,深圳有邦德,廣州有卓越,幾乎每個城市都有一家“地頭蛇”,要進入也很難。同時,為了分流成本做“菁英學堂”,學大進行了針對銷售部門的薪酬改革,導致一批優(yōu)秀員工流失,企業(yè)的高管團隊也發(fā)生了變動。

    在品類擴張上做得最好的是GE。最早GE是做照明的,后來做塑料,然后又做家電,現在,這些它都不做了,改做飛機發(fā)動機和高分子材料。為什么它每一次轉型和布局都能成功?那是因為這家公司知道自己最強的地方在哪里——就是它的執(zhí)行力。它選擇行業(yè)的時候,就去選那些創(chuàng)新慢的行業(yè)。它選擇做飛機發(fā)動機,20世紀60年代發(fā)明噴氣式飛機,到現在還是這么個東西,就不用去做太多的技術攻關和創(chuàng)新。

    品類擴張的決策是很難的。索尼就失敗了。它在電子消費領域是非常成功的一家公司,但是它錯過了手機的機會。當初覺得手機不賺錢賣給索愛,現在再買回來,黃花菜都涼了。至于柯達的倒閉,就更不用說了。

    這就是商業(yè)本身的進化。就跟新陳代謝一樣,不是每一家公司都能做到基業(yè)長青。一個公司跟一個人一樣,也有它的基因和命運。公司的基因、天花板和命運,很大程度上都取決于這個創(chuàng)始人。什么時候,這個創(chuàng)始人能夠真正把自己的心態(tài)從一個創(chuàng)業(yè)者變成一個企業(yè)家,那就不一樣了。創(chuàng)業(yè)者多少是山寨的、草莽的,但企業(yè)家不是,企業(yè)家意味著職業(yè)化管理、權責清晰。

    俞敏洪是教育行業(yè)為數不多的企業(yè)家。他的轉變發(fā)生在2005年。那么好的朋友都無法跟他在一起,也會因為利益問題而決裂。要成為一個企業(yè)家,大家先談利益。把利益和責任談清楚,才是真正的涅槃。

    (本文根據和君咨詢分析師侯瑞琦、盛大資本投資總監(jiān)陳昱寧觀點整理)

    楊東平:教育恐慌的背后是財富分配不公

    我女兒上高中的時候,她抱怨說,考試太多,功課太多,都沒有自己的時間了。我問她,如果有一個禮拜的時間,你不用做這些,只做你最喜歡的事情,你會做什么?她想了半天,想不出來?,F在,大多數年輕人正處于這種狀態(tài)。這是教育的失敗。

    另一方面,我們的教育正在成為一場反恐戰(zhàn)爭。你去北京中關村黃莊的那個紅綠燈站一會兒,到了下午三四點,人大附中的孩子放學之后直接過馬路就去了學而思。你站那兒不動,前后左右全都是教育培訓機構的廣告牌,開過去的公共汽車上也是這些廣告。你回家了,小區(qū)門口還是這些教育機構的牌子,做成霓虹燈,在閃。你打開報紙,還是這樣的廣告,告訴你說,你不為孩子報個班,他們就會輸在起跑線上。這個起跑線還在不斷提前,以前是高考,后來是小升初,再后來是幼升小,現在已經到了早教、幼教、胎教甚至孕前教育了。

    這是一種全社會的教育恐慌。家長們惶惶不可終日,非要上人大附中、清華附中不可。這一方面是沒主見,一方面是受商業(yè)推廣的影響,更重要的是,商業(yè)力量不過迎合了應試教育的需要。說到底,這種剛需是被中國的學校制度制造出來的。

    以小升初為例。20世紀90年代,北京的小升初還是比較嚴格地實行統(tǒng)一考試入學和極少數的擇優(yōu)入學,保送生只占5%。1998年,北京市有關部門取消小升初考試,實行就近入學和電腦擇位。但是,由于學校之間差距過大,優(yōu)勢教育資源稀缺,以錢擇校、以權擇校和以優(yōu)擇校的現象越來越多,幾乎成為某種潛規(guī)則。

    以錢擇校、以權擇校的典型是“共建生”和“條子生”。

    “共建”是具有北京特色的小升初政策,國家機關、大型企事業(yè)單位與重點學校通過“合作共建”,滿足本部門職工子女享受“優(yōu)質教育資源”的需求。以北京八中為例,共建生占錄取學生比例的17%。許多優(yōu)質中學的共建單位多達十幾個。北京市外企服務總公司是國資委所屬的大型國企,據網上披露,該企業(yè)的共建學校都是在北京家喻戶曉的名校、熱點校。

    “條子生”也就是后門生。一些家長通過特殊社會關系,使自己的孩子獲得重點學校的入學機會。“條子生”是最為不公平的入學方式,赤裸裸地侵犯教育公平,嚴重擾亂了義務教育的正常秩序。重點學校的“條子生”一般占當年招生人數的8%-10%。在升學季節(jié),名校校長總能收到眾多條子而難以處置。某校每年會設立一個臨時機構,叫“條子辦”。一般來說,每年春節(jié)前后就開始“條子生”的工作。

    相比之下,既無權也無錢的普通百姓只能夠通過以優(yōu)擇校的方式來獲得進入重點中學的機會。即便在這個環(huán)節(jié),培訓機構和重點學校也形成了利益同盟。這就是“占坑班”。

    “占坑班”起源于1998年。由于當時小升初由統(tǒng)一考試改為電腦派位,一些家長不愿意孩子進入薄弱校就讀,而重點學校為爭優(yōu)秀生源也不愿意接收電腦派位生,于是出現以奧數培訓為主的培訓學校,充當起替重點中學選拔學生的功能。一開始,重點中學自己辦“占坑班”,比如人大附中的華羅庚數學學校(后更名為仁華學校)。后來,義務教育不允許擇校,政府叫停,學校就改為跟培訓機構合辦。比如,人大附中就跟學而思合辦“占坑班”。目前,各所名校都有自己對口的培訓學校。你去查它,學校說跟我沒關系啊,是培訓機構。其實,大家都清楚怎么回事。

    以海淀區(qū)為例,2010年海淀區(qū)七大名校對應的“坑班”有106個,按每班50人計,總人數達5000多人,總人次約55000人次。“點招”人數共計560人,約10%。這就是說,約90%的孩子在投入了大量的時間和金錢之后,并不能如愿進入名校的大門。

    這些“占坑班”按照靠譜程度的不同,被家長分為“金坑”、“銀坑”、“土坑”和“糞坑”。占了坑不見得能上,但是你不上的話根本沒有機會。這個班從三年級就得上,一輪一輪淘汰,經過三年以后,一個班有幾十人能上。家長為了保險,他要占好幾個坑,萬一人大附中不行了還可以到北大附中啊。當然了,因為精力有限,他這三個坑不可能都去上,兩個坑就白交錢?,F在北京市已經通行了幾年,每一個小升初學生的家長都門兒清。

    這些教育恐慌背后,其實是增長的財富如何實現分配的問題。有人批條子就能進,有人交錢就能進,有人得考奧數才能進。財富的增長并不會自動達成分配,各種特權和規(guī)則不公都在抬高門檻。照陶行知的說法,基礎教育是為了成為人中人,不是為了成為人上人,本不該有門檻,但現在,每個孩子都面臨巨大的門檻。這是一道窄門。

    (楊東平系北京理工大學文學院教授、21世紀教育發(fā)展研究院院長)

    徐小平:無聊課堂和學校的終結

    采訪、整理/本刊記者 雷曉宇

    最近我看了一本書,《羅恩老師的奇跡教育》,看了第一章我就感動得要哭。這是一位教育家對美國教育的革命,是停滯的、沉悶的、無聊的課堂的終結。一位老師,他夢想辦一所與眾不同的學校,在學校里有蹦極,學生上數學課的時候大聲唱歌。他說,你要把每一個學生看成未來的總統(tǒng)。事實上,成為總統(tǒng)的人微乎其微,但是你一定要堅信他們能成為總統(tǒng)。

    以前,我兩個兒子成績不好的時候,我太太會憤恨。我說,他們都是天才,天才總是不被理解的,天才總是不循常規(guī)的?,F在,我的兒子非常好。

    有一次,我兒子還差3個月到18歲,晚上喝得醉醺醺地回來。我說,你還不到18歲,不能喝酒,他就憤怒。我想了想,就去敲門,帶了兩個酒杯和一瓶酒,跟他一塊兒喝。我想到我15歲的時候第一次喝白酒,喝得渾身過敏。我想,提前3個月慶祝成年有什么不好?有時候,手中的教條沒什么意思。我年輕的時候寫文章,一邊聽收音機,一邊看報紙,一邊腦子構思文章。我老婆說,你怎么還不寫呀,我馬上寫不了了。我也是扭曲的受害者。

    我曾經被騙過。我?guī)鹤尤ヒ粋€外語學校學習,他說兩萬塊錢一年,但是再交3000塊就可以再送一年。我交了23000塊,但是我兒子上了一節(jié)課就再沒去過,也沒管他們要退款。我為我的23000塊而憤怒。

    這種健身房模式的教育必將滅亡。是時候了,必須回歸教育的本質,該交的錢必須交,不該交的錢求人家不要交。我在新東方的時候,曾經多次勸人家別交錢。有人要去美國留學,說,30歲了,再不走就不是三十而立,是三十倒立。我罵了他一頓?,F在他是新東方的高級副總裁。還有個女孩,要去加拿大留學,打算花十幾萬念托福學校,在新東方交了1000多元就進來了。多年以后,我在國外演講,看到她在叢中笑。

    也許,將來我可以做個教育行業(yè)的大眾點評網。美國有個評教授的網站,這個課好不好,這位教授好不好,都可以點評。我們也可以做一個類似的獨立網站,用戶捐款,評學校,評培訓班。這個上不了市,但是教育培訓也可以大眾點評嗎。

    現在的中小學還去競爭高考嗎?我覺得過時了。今年,去美國留學的人有30萬,明年估計是40萬。這30萬還只是去美國而已,走向全世界的話,達到百萬人數指日可待。家長應該意識到,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這個情形在臺灣已經發(fā)生了。在臺灣,18歲的孩子100%能上大學,入學率已經達到118%。這說明,大學已經招不滿學生了。

    已經有很多高度差異化的競爭者了。我投資了一家學校,它直接引進美國中小學的全套課程。它本身就是個虛擬的學校,很多家長不去上傳統(tǒng)的學了,直接去它那兒。我還認識一個人,他直接把英國的課程引入中國的大學。打個比方,他把英國的養(yǎng)羊專業(yè)引入陜西林學院。把中國長期趕不上的優(yōu)質教育資源引進來,引進一個就等于開了一個新的學院。

    其實,民辦教育要是真做到多樣化、個性化和國際化,可以不要學校了,要什么學校!美國的免費網站正在迅速取代傳統(tǒng)學校。美國一個互聯網創(chuàng)業(yè)大師說,未來科技發(fā)展的趨勢是什么?是學校的終結。中小學更多的是社交和發(fā)展身心的地方。有一個叫KHAN的網絡學校,它是免費的,已經有幾十萬次的學生上課,十分鐘一個視頻,學完了就受益,要大學干嗎?

    現在,中國的教育培訓行業(yè)就像整個中國一樣,處于青春晚期,茁壯成長,發(fā)育,迷亂,弄不好就成墮落少年,弄得好就是成熟的、幸福的人。這個時代的人是幸運的,有多樣化的選擇,但又是不幸的,因為我們動不動就會陷入一場災禍,比如地溝油,比如三聚腈胺,比如毒牛奶,起碼,教育不會死人。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問題所在:80年代,我們不斷渴望著“九州生氣恃風雷”,要等待著風雷的出現。現在,連這種感覺都沒有?,F在是“萬馬齊喑究可哀”??諝庵挥性趬牡舻臅r候,你才會感覺到它的存在。

    我對教育的基本理念是,每個小孩都能成為偉大人物。我從鄉(xiāng)下來,俞敏洪比我更土,我們都在逐步實現夢想。什么讓我們有這個能力?是教育。真正的教育,它能夠不斷刺激、鼓勵和引導孩子去尋找他心靈深處的激情,像瑞士手表匠人、釀造葡萄酒的人、做奶酪的、做茶葉的、做瓷器的教育的本質,就是點燃孩子心中本來就有的、有如大海地心生出的石油似的激情,照亮一生的激情。這是教育應該做的事。我是這樣教我兒子的,我也天天問我自己,我的激情是什么?

    (徐小平系新東方聯合創(chuàng)始人,著名天使投資人)

    對標:韓國MEGASTUDY教育集團

    采訪、整理/本刊記者 雷曉宇

    在東亞國家里,韓國的教育環(huán)境跟中國更為相似:是否能上大學很重要,上什么樣的大學很重要,甚至能決定一個人的一生,所以,家長為了孩子的教育舍得花錢。2009年,韓國用于公共教育的經費達到了55萬億韓元,占到其國內生產總值的6%。與此同時,私人的教育支出超過了20萬億韓元。如此沉重的負擔,已被視為導致韓國低出生率的一個重要因素。八成的學生從小學到高中曾請過家教或上過補習班(線上或線下的)。線下補習課程的費用是網上課程的五倍。

    韓國有大約一半以上人口都居住在首都首爾附近。首爾與北京相當,各方面都很像,房價昂貴,生活成本高昂。因此,我們將韓國作為一個參照物,對觀察中國教育培訓行業(yè)應該很有借鑒價值。

    在K12中小學課外輔導這個行業(yè),韓國的MEGASTUDY集團有很好的對標性質。

    MEGASTUDY創(chuàng)立于2000年,是一家市值10億美元的上市公司。2011年第三季度財報顯示,它有高中和初中的面授、在線課程,面授增長了32.3%,在線課程則有所下滑。但即便如此,這家公司光在韓國市場,2011年一年就做了16億元人民幣,折合2億多美元,光是賣在線課程就賣了將近10億元人民幣。

    MEGASTUDY走的是典型的線上線下相結合的路線。它是做高考復讀起家的,一開始弄了幾個名師,做視頻,后來慢慢發(fā)展到線下業(yè)務。它的主力業(yè)務還是網校,線下面授為輔。它有400多名教師,100多名工作人員。

    MEGASTUDY是典型的名師路線。最牛的一位老師曾經一年創(chuàng)造100億韓元的收入,老師分紅1000萬元人民幣。

    MEGASTUDY收費很便宜,一個學生大約也就收兩三百塊人民幣。整個韓國也不過300萬學生,基本上一半的韓國學生都是它的用戶。

    MEGASTUDY的課程研發(fā)非常厲害。在它的網站上可以看到,光初中就有2000多門課程,高中則有5000多門課程,每一門課程30多個學時,光詩歌類的課程就有十幾個。

    韓國的網絡是全世界最快、最發(fā)達的,韓國的電子產品也是全球頂尖的,韓國的網絡教育也是國家戰(zhàn)略。韓國政府非常重視,不僅立法,還成立了一個副總理級別的網絡教育辦公室。韓國政府認為,國民為了孩子上補習班花費過多,希望降低國民負擔,曾經把最好的老師請過來,搞了一個免費的網校,所有學生都可以來學。

    所有人都認為,這對MEGASTUDY會是個致命的打擊,但最后證明這是好事情。第一,這相當于政府為它做了個大大的廣告,告訴國民,網絡教育是個好東西,連政府都在大力推導。第二,政府的網校出來以后,質量較差的中小型課外輔導機構全部死光了,市場更加集中。

    MEGASTUDY的模式,很多中國公司在學。學而思的線上線下結合模式就是典型的MEGASTUDY框架。

    但是,學MEGASTUDY很少有成功的。第一,韓國只有中國一個省那么大,但在中國,各個省份的語言不一樣、考試題目不一樣、教材不一樣、分數線不一樣、老師認可度也不一樣。第二,名師模式是有風險的,就跟華誼和馮小剛的合作一樣,哪天他不想干了或者出事了,就不好辦了,必須把上游資源分下去。第三,孩子學習不好,很大程度上不是智商問題,是自覺性問題。名師和網絡教學并不能夠解決孩子學習自覺性的問題,而1對1模式給你反復講,能提高孩子自覺性,至少也是個高級保姆。

    兩三年以前,MEGASTUDY來到中國市場,試圖做一些收購,也想自己做,但最終選擇和國內公司合作。外國人做產品生意干得過中國人,但這是服務生意,需要你在身邊一點點磨,還要搞定工商和稅務,很難的。一個文化不同,一個法律不同,存在這兩個不同,你就沒法做。而且外國人在中國做教育要在省級特批,不是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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