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教授告訴記者，《史記》記載：西漢呼吁儒治，早在建漢之初，陸賈就曾提出過，被劉邦罵了；后來劉邦同意了儒者叔孫通的“起朝儀”。文、景時，雖主要以“黃老”治國，但仍置了《孝經(jīng)》、《孟子》、《詩》、《公羊》、法等博士，做治國的輔助思想�！包S老之治”出現(xiàn)危機，儒、法雙方都蠢蠢欲動，都想取而代之，結果都遭到 黃老派的打擊：文

　　帝時，儒者賈誼被貶；景帝時，法者晁錯被誅，儒者轅固生險遭不測；武帝初，罷法博士，儒者趙綰和王臧被逼死、丞相竇嬰和太尉田蚡被免官。

　　武帝五年，田蚡暗中策動了“置《五經(jīng)》博士”，但不敢舉行考試。直到武帝六年，堅持黃老的實權人物竇太皇太后崩，田蚡復出任相，才正式絀黃老、崇儒學。所以，真正實現(xiàn)武帝時期思想轉型的是田蚡，不是董仲舒。

　　把董仲舒扯進來，是《漢書》，班固在《漢書》中不僅偽造了《天人三策》；還將《史記》的“絀黃老”改成了“黜黃老”，一字之差，意思全變了。特別在董傳中，他又憑空加了“推明孔氏，抑黜百家……皆自仲舒發(fā)之。”但是，作為史學家，司馬遷遠比班固偉大，史德也高尚；班固缺少史德，盡人皆知，他還擅改嚴助的奏章。在這個問題上，《漢書》不可信。

　　說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與后來整個中國古代思想史不符。

　　孫教授說，首先，“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不論是在武帝時期，還是兩漢時期，抑或魏晉至明清時期，都找不到真憑實據(jù)。武帝是尊儒的，但是黃老并未完全退出歷史舞臺。武帝晚年還酷愛仙道，一心想成神。結果朝廷上下，巫蠱橫行，他為此不僅犧牲了太子。因此，能說他真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了嗎？

　　兩漢是經(jīng)學時期，其主旨是尊儒的。但其他學說也并未消失，不僅一直處野地位，而且仍有一定發(fā)展，還在政治領域“偶爾露崢嶸”。金春峰先生說：在武帝時期，“道家思想的權威受到沉重打擊，但它未被取締，也沒有消絕。不少學者、貴族、官吏，仍然不斷地研習《老子》、從《老子》中獲得靈感和智慧。

　　除此而外，墨家、陰陽家在漢代一直未遭禁，漢代統(tǒng)治者還是向其吸取了許多有價值的東西。

　　其次，必須指出的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不是儒家的思想政策。眾所周知，“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是一種思想專制。在先秦百家爭鳴中，只有“商韓”學說持此主張，李斯焚書，秦始皇坑儒，就是以這一理論為根據(jù)。除“商韓”外，其他學說均不主張思想專制。

　　再次，“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若具體至某一學者的頭上，也是難以做到的。不妨以董仲舒為例，《漢書·董仲舒?zhèn)鳌氛f，董仲舒治國，滿口陰陽災變，完全像個巫師，并險些丟了腦袋！“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連董仲舒本人都做不到，怎么能認為漢武帝對此真正采納并實行了呢？

　　專家簡介

　　孫景壇，南京市委黨校哲學部教授。主要從事孔子、中國傳統(tǒng)文化及中西文化對比研究。

　　責任編輯 原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