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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之惡
[3月23日 2:53]
忽然想起一件事。小時候,也就十一二歲吧,有一天在鄰居家玩。我們一共六七個孩子,經(jīng)常聚在這戶人家,因為他們家的孩子是我們的“頭兒”。那天,正玩到興頭上,不知從哪兒跑來一只貓,偷偷地爬到他家的陽臺上,將晾曬在那兒的魚叼起一條就跑。這還了得!我們六七個孩子哄地跑出門去,在頭兒的帶領(lǐng)下,窮追不舍。我們住的那個院是一所大學(xué)的教職員工宿舍,很大,五座三層樓的房子沿坡路成一字型梯次排開,占了整整一面街。五座樓的走廊和樓梯都是相通的,再加上寬敞且有層次的前院和后院,龐大和復(fù)雜不啻迷宮。關(guān)于這一點,我在拙作《傷害》那篇小說中曾有過更具體的描述。不難想象在這樣一座迷宮里,去逮一只饞嘴的貓,談何容易。但我們這六七個淘氣包硬是沒命地圍追堵截,最后終于將它“緝拿歸案”。

  這是誰家的饞貓?不知誰問了一句,但沒有人知道。管他的,頭兒說,先吊起來再說。懲罰懲罰,看它還敢不敢偷人家的東西!于是,就找來一根繩子,拴住貓的脖頸,把它吊在后院的墻上。吊好后,我們六七個孩子,各人掏出自制的彈弓,將這只貓當(dāng)活靶子打。大伙兒一邊興致勃勃地打,一邊忘乎所以地喊。不大功夫,那只貓就給打得奄奄一息了。我們見它沒氣了,就在后院挖了一個坑,埋起來。我至今仍清清楚楚地記得,往貓身上填土?xí)r,那土還一上一下地動彈———分明是在活埋呀!

  這是一件發(fā)生在童年時的往事,距今已近半個世紀(jì)了。說實話,我早就把它忘得一干二凈。可記憶實在是個奇妙的東西,不知哪個鬼使神差,前些日子,我倏地想起了這件事。如閃電般那么一亮,卻使我不由打了一個寒顫。我怎么能做出那種事來呢?一個十歲多點兒的孩子,怎么下得去手的呢?我原本是或者說一直是個懦弱的人,從小就不敢接近小狗小貓。直到今天,去養(yǎng)有寵物的朋友家造訪,敲門時心中就常有些惴惴。可那天我怎么就一反常態(tài),變得那么膽大殘忍了呢?不止是我,還有我那幾個小伙伴,不止是我們,因為第二天我們就發(fā)現(xiàn)那只埋好的貓,已被人掘出,將貓皮囫圇個剝走了,僅剩下血肉模糊的一團(tuán),扔在院子里。這自然是一位成年人的杰作了。

  于是,我想到了人性的惡,倘不是人性之惡,又是什么促使我們?nèi)绱说亍皯K無貓道”呢?這種事假如發(fā)生在今天的西方,法院是會將我們幾個孩子或者我們的家長定罪并課以罰金的。盡管當(dāng)時沒任何人譴責(zé)我們,也不見貓的主人找上門來,可近半個世紀(jì)來,我們當(dāng)中有人反省過這件事么?自古以來,中國就有“性善”與“性惡”之論的爭辯,而性善論一直占壓倒的上風(fēng)。不過我倒是更傾向于性惡論的觀點,它似乎更接近西方基督教文化中的“原罪意識”。所以西方人更看重懺悔更看重法治,而我們卻常常忽略了這一點,以為只要在“人之初,性本善”的基礎(chǔ)上,將其發(fā)揚(yáng)光大,人人都會從善如流。殊不知那被忽略和掩蓋住的惡一旦釋放出來,其后果誰都始終不及。

  人之初,究竟是性本善還是性本惡,我們且不去說它,那不妨留給專家學(xué)者們繼續(xù)去探討和爭論。但我總覺得人性中確實存在著惡的一面,抑或說惡的“因子”,卻是毋庸置疑的。如果社會的法制比較健全,人人也都有比較強(qiáng)烈的懺悔意識,那惡的一面也許就能夠得到抑制,惡的“因子”也不至于輕易地釋放出來。人都是有欲望的,但欲望必須有個度,人人都應(yīng)能把持住這個度,守住自己做人的底線;否則,惡就會隨著欲望不斷地膨脹起來。輕者將危害他人和社會(其實也包括他自己),重者將會給社會帶來一場又一場的浩劫。這樣的血的教訓(xùn),僅在剛剛結(jié)束的上一個世紀(jì)里,就已不勝枚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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