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開除被刑事處罰老總引來馬拉松訴訟

　　物資總公司的黃總經(jīng)理說，法院判決書都收到了一大堆，但訴訟還沒結束。記者 王克礎 文/圖

????宜州市原物資局局長韋某將55萬元公款借給他人使用，至今未完全追回。另外，他還授意手下集體私分公款13萬多元。檢察院起訴指控他犯玩忽職守、挪用公款、私分國有資產(chǎn)3個罪名。因“身份”問題，2003年5月，宜州市人民法院只認定他犯私分國有資產(chǎn)罪，免于刑事處罰。在法院判決1年多后，單位對他作出“開除公職”的處分決定，從而引發(fā)了一場馬拉松官司，至今還沒有結束。

 ???公司老總被逮捕

????現(xiàn)年46歲的韋某，于1995年12月任宜州市物資局局長兼物資總公司總經(jīng)理。1996年初，韋某把單位的20萬元公款借給做礦生意的個體老板覃某。后經(jīng)多次追款，單位僅追回5萬元。

????1996年3月，他又將單位的30多萬元公款借給宜州市物資局一名職工的妹夫陳某。1997年2月，除了擔保的保險公司歸還3萬元外，宜州市物資局至今無法追回這筆借款，陳某下落不明。

????除了借錢之外，韋某還私設小金庫。經(jīng)查明，從1997年至2001年1月，在韋某的授意下，宜州市物資局的3名會計、出納采取收入不入賬的手段把公款存入個人存折后，將13萬多元公款集體私分，其中韋某分得1.4萬多元。

????2002年11月至2003年1月，宜州市政府兩次下發(fā)通知，“除掉”了物資局的牌子，確定宜州市物資總公司為純粹的國有企業(yè)單位。由于借款收不回等原因，許多職工開始埋怨并舉報韋某。2002年7月12日，韋某因涉嫌玩忽職守罪被宜州市公安局執(zhí)行逮捕。

????在提起公訴時，宜州市人民檢察院指控韋某犯玩忽職守、挪用公款、私分國有資產(chǎn)3個罪名。

????免于刑事處罰

????宜州市人民法院經(jīng)審理后認為，根據(jù)我國新刑法規(guī)定，構成玩忽職守罪的主體必須是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宜州市物資總公司是國有企業(yè)，是獨立核算的經(jīng)濟實體，屬于企業(yè)法人。韋某雖經(jīng)政府任命為物資局局長和物資總公司經(jīng)理，但其在對外經(jīng)營活動中，是以物資總公司名義進行的，是純粹的企業(yè)行為，所以指控韋某犯玩忽職守罪名不成立。

????對于挪用公款罪，法院認為，韋某是以單位的名義將公款借給他人使用，是為單位謀利益，同時沒有證據(jù)證實韋某獲得個人利益，故這項罪名也不成立。韋某以單位名義將13萬多元國有資產(chǎn)集體私分，構成私分國有資產(chǎn)罪。在4年時間里，韋某在逢年過節(jié)時以發(fā)放職工福利、獎金的形式私分公款，且已退還，社會危害性不大。

????2003年5月16日，宜州市人民法院據(jù)此作出一審判決，韋某犯私分國有資產(chǎn)罪，免于刑事處罰。

????在韋某被關押期間，宜州市工業(yè)經(jīng)濟委員會（現(xiàn)改為經(jīng)貿局）臨時指派一名干部作為負責人代管物資總公司。2003年，經(jīng)職工選舉，職工黃忠芳擔任物資總公司總經(jīng)理。

????法院一審判決后，韋某沒有上訴，判決生效。同年6月2日，法院對韋某解除取保候審的強制措施，他重新獲得了自由。2003年12月17日，宜州市紀委下文給予韋某開除黨籍處分決定。

????黃忠芳告訴記者，韋某原先是由上級部門任命的干部。2003年7月，宜州物資總公司曾向市經(jīng)委、紀委、監(jiān)察局等有關部門打報告，建議開除韋某的公職，但沒有結果。

????開除公職不易

????2005年1月20日，宜州市物資總公司開職工代表大會，以單位的名義給予韋某開除公職處分的決定。這個“遲到”的處分引發(fā)了一場持久訴訟之爭，官司從一審到二審、申請再審、發(fā)回重審，又回到一審和二審……那么，這起“開除”官司為何這么難打呢？

????韋某從看守所出來后一直沒有回原單位上班，公司為他交納養(yǎng)老保險費至2004年12月份。2004年底，韋某要求調到另外一家單位工作。

????此事在物資總公司一傳出，不少職工認為：讓犯過罪的韋某調到其他單位去，那不是等于“放虎歸山”？2005年1月20日，物資總公司召開職工代表大會，對韋某作出開除公職處分的決定。

????韋某不服，他抓住公司對他的“開除處分已超過時限”這一點，向宜州市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申訴，要求物資總公司撤銷“對其開除公職的處分決定”，補發(fā)2002年8月份以來的相關工資、醫(yī)療費等福利待遇。

????物資總公司稱，這個“開除處分”不存在超過時限的問題，因為他們一直沒有拿到法院的判決書，后來于2004年12月通過其他渠道才得知韋某案已被法院判決。另外，韋某在單位對其開除處分7個月后才正式申請仲裁，超過了訴訟時效，仲裁委員會不應受理此案。

????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經(jīng)審理后認為，韋某因經(jīng)濟問題于2003年5月16日被法院作出判決，物資總公司曾于當年的7月17日向主管部門呈報《處分意見》，證明韋某所犯的錯誤。那么，物資總公司應該在有效期內對韋某作出處分決定，但該公司直到2005年1月20日（時隔1年8個月）后才作出處分決定，違反了《企業(yè)職工獎懲條例》中“開除處分不得超過5個月”的規(guī)定，因此物資總公司作出的這個開除處分無法律效力。

????2005年12月12日，宜州市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作出裁決，撤銷物資總公司對韋某的“開除公職處分決定”，重新安排韋某的工作，為韋某辦理養(yǎng)老保險費補交手續(xù)。

????“訴訟時效”過期？

????對于這個裁決結果，物資總公司不服，隨后訴至宜州市人民法院。庭審中，雙方就“訴訟時效是否過期”作激烈爭辯。

????法院的審理認定與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意見差不多，認定物資總公司的“處分決定”過時效，并于2006年3月作出判決，撤銷物資總公司對韋某的“開除處分決定”，為韋某補交2005年1月以后的養(yǎng)老保險費，補發(fā)韋某的生活費6000多元。

????物資總公司不服，上訴到河池市中級人民法院。針對“時效”問題，該法院認為，宜州市法院對韋某的刑事判決書，物資總公司一直沒有收到，直到2004年11月檢察院退回有關材料給物資總公司時，才收到一份法院對韋某的刑事判決書，因此該公司于2005年1月20作出的“開除處分決定”沒有超過時效。

????對于這份開除處分，韋某直到2005年8月18日才申請勞動仲裁，超過了“60天內”的規(guī)定。韋某稱自己曾在當年的3月18日已申請勞動仲裁，但經(jīng)查，勞動仲裁委員會案卷中沒有這方面的原件，仲裁委員會當時也沒有立案處理，所以他的申訴超過仲裁申請期限。

????2006年8月，河池市中級人民法院據(jù)此作出二審判決，撤銷一審判決，確認物資總公司對韋某的“開除處分決定”有效。

????是官是商有爭議

????二審判決結果似乎為公司“扳回”了一局。韋某不服，隨即向河池市中級人民法院申請再審，該法院再審認為一審“事實不清，程序違法”，裁定發(fā)回宜州市人民法院重審。

????在審理中，韋某認為，公司除了存在“過期開除無效”的問題外，更無權對他這個“國家干部”開除。因為，他是由市委、市政府任命的正科級干部，而單位至今沒有收到市委、市政府對他作出的行政處分和處理。

????法院審理后認為，韋某當局長、總經(jīng)理的職務是由政府任命的，屬于國家行政機關任命的工作人員。根據(jù)國家法律規(guī)定，“對國家行政機關任命的工作人員，如有違法亂紀行為需要給予行政處分的，應按干部管理權限，由同級政府人事部門負責承辦”。宜州市物資總公司無權開除韋某。

????據(jù)此，宜州市人民法院于2007年12月20日作出一審判決，撤銷物資總公司對韋某的處分決定，駁回其訴訟請求。

????接下來，此案又回到了二審。有所不同的，在審理中除了對“時效”的爭論之外，又拉出了一個關于“韋某身份”如何確認的問題。

????物資總公司認為，在宜州市人民法院對韋某的刑事判決中，明明認定韋某不是國家機關任命的工作人員，從而沒有追究他涉嫌玩忽職守和挪用公款罪的刑事責任。而在后面的勞動糾紛案中又認定韋某是國家機關任命的工作人員，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開除程序因人而異

????河池市中級人民法院認為，在我國，像宜州市物資總公司這樣的國有企業(yè)，其職工往往有兩種，一種是政府任命的在企業(yè)工作的國家工作人員，另一種就是沒有國家工作人員身份的普通企業(yè)職工。企業(yè)對這兩種不同的職工的開除程序是不同的。

????在審理期間，宜州市機構編制委員會辦公室、人事局、監(jiān)察局分別作出情況說明稱，1994年5月14日至1995年11月26日，韋某任福龍鄉(xiāng)黨委書記期間，屬于福龍鄉(xiāng)黨委行政在編人員，1995年11月27日后不再屬于宜州市機構編制委員會辦公室備案人員；宜州市政府辦下發(fā)通知“除掉”了物資局的牌子后，物資局局長的職務自然消失，從此韋某不再是政府任命的國家工作人員；韋某的身份不屬于監(jiān)察對象，監(jiān)察局無權對他的違紀問題進行調查處理。

????河池中院據(jù)此認為，一審判決在沒有相關部門確認的情況下，認定韋某屬于國家機關任命的工作人員，并據(jù)此判定物資總公司無權作出開除處分決定是錯誤的，應給予糾正。

????關于“時效”方面，物資總公司稱他們于2004年11月才知道韋某被法院判決，與實情不符。一方面，法院對韋某的判決是公開的；另一方面，韋某曾是物資總公司的領導，他犯罪一案應當受到公司和職工的關注。據(jù)此，對于法院對韋某作出有罪判決后，有理由相信物資總公司很快地獲知判決內容。所以，該公司在刑事判決1年8個月后才作出開除韋某的處分決定，是無效的。

????據(jù)此，2008年6月24日，河池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二審判決，駁回物資總公司的上訴，維持原判。

????訴訟還有“續(xù)集”

????但訴訟并沒有結束。2009年10月，物資總公司向自治區(qū)高級法院提出申訴。該公司的黃忠芳等人說，如果這起“開除官司”打不贏，公司將與韋某解除勞動合同，不可能再讓他回到單位，否則“民憤難平”。

????而在今年6月30日，韋某向公司打了一份“恢復待遇”的報告，要求恢復工作，現(xiàn)已經(jīng)幾個月了，但公司一直不理。下一步，他將找勞動等部門幫助解決，如果還解決不了，只有向法院申請強制執(zhí)行。他說，物資總公司應該履行法院再審的終審判決，撤銷對他的“開除處分決定”，恢復他本人的各項政治名譽，按公司職工待遇補齊他應得收入。(南國早報 記者 王克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