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北京警察李忠義的老父親拖著病軀，乘坐救護車并一路打著點滴專程趕到法庭旁聽
以小偷為職業(yè)的犯罪嫌疑人張吉在法庭上狂抖刑警劉利民控黑、吃黑絕對內(nèi)幕，導(dǎo)致旁聽席舉眾嘩然
昨天上午8時40分，在近300雙眼睛的注視下，山西省太原市公安局尖草坪分局刑警劉利民，與5名刑滿釋放人員和另外3人作為同案犯，一同被數(shù)名法警押上了太原市中級人民法院的被告席。
由此，這起發(fā)生在今年“五一”黃金周轟動全國的“太原刑警打死北京民警”一案，進入庭審階段。
被害北京警察李忠義的老父親拖著病軀，乘坐救護車并一路打著點滴專程趕到法庭旁聽。
案情回放 倆警察口角引發(fā)血案
今年5月3日晚8時許，太原市公安局尖草坪分局刑警大隊一中隊民警劉利民駕駛一輛車牌號為滬D27610的桑塔納轎車，行至桃園北路天客隆超市十字路口時，被一輛車牌號為京HJ1331豐田吉普車擋住了去路。在催促對方讓路的過程中，劉利民與駕駛此車來太原度假的北京市朝陽分局巡察支隊民警李忠義發(fā)生了口角。
事后，劉利民氣憤難平，覺得自己受了欺負想教訓(xùn)對方。劉利民便跟蹤李忠義，并打電話叫張吉、安勝利等人前來助陣。
當晚8時50分許，張吉、安勝利、周傳全等8人趕到桃園路新唐都大酒店，經(jīng)劉利民指認后，張吉、安勝利等一擁而上，將正在桃園南路2號冶金廳招待所停車場內(nèi)停車的李忠義團團圍住，一頓暴打。其間，眾人還拾起路邊木板、木棒、鋁合金管等物對李忠義進行猛擊。結(jié)果導(dǎo)致李忠義急性開放性顱腦損傷，搶救無效死亡。
5月5日，聞知李忠義死亡的劉利民投案。
民事訴訟 受害人家屬索賠259萬
受害人與被告人身份的特殊性使案件格外引人注意。能容兩百余人的審判庭已是座無虛席。旁聽人員不僅有來自各大媒體的記者，還有公安、法院、人大代表等各界人士。令人尤為注意的是，受害人李忠義年近七旬的老父親是在眾人的攙扶下，顫巍巍地坐到附帶民事訴訟原告席上的。而他的左手在一上午的庭審中始終打著點滴。
9名被告人分別是，劉利民、周傳全、張吉、安勝利、趙云剛、鄭惠忠、朱燕軍、郅慧成、汪濤。此案中，他們均以涉嫌故意傷害罪被起訴。劉利民的辯護人是山西大學(xué)法學(xué)院院長，也是山西省著名律師王繼軍。
在法庭審理過程中，受害人李忠義家屬當庭提出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要求被告人賠償精神損失費200萬元，其他住宿費、醫(yī)療費等59萬余元。法庭決定將刑事部分和民事部分合并審理。
庭審焦點一:劉利民只想找人”理論”？
法庭調(diào)查時，劉利民這樣形容他與受害人發(fā)生爭執(zhí)的經(jīng)過:“見他堵住了我的去路，我多次鳴喇叭催促，可能這樣惹惱了他們，車上下來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他們走到車跟前，對著我便是破口大罵。當我探出頭看時，他們還說‘信不信，我打死你’。”
陳述到這里時，被告人劉利民語言中充滿了委屈，“我想跟他們理論，可對方是兩個人，我又怕吃虧，于是我就打電話叫來了安勝利和張吉，讓他們陪我找對方理論�！�
對接下來的一幕，劉利民則辯稱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當他在冶金廳招待所大院內(nèi)指認出李忠義時，眾人一哄而上，圍住李忠義就是暴打。從事刑偵工作3年的劉利民在這時卻不知所措。“當時的局勢已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庇谑�，他轉(zhuǎn)身離去。
庭審焦點二:太原刑警是否自首？
在檢察機關(guān)起訴書的第5頁，有這樣一句話“劉利民犯罪后能投案自首”，這句話在開庭之初就受到了雙方的普遍關(guān)注。
公訴人、原告代理人以及被告代理人都對劉利民這一問題進行重點提問。原告代理人認為5月3日發(fā)案，而劉利民是在5月5日歸案，如果稱其是投案自首，顯得有些情理不通。劉利民對此問題的解釋是:“并不知道當時被害人被打死了！是在5月5日值班時，看見公安內(nèi)部通報才知道自己闖禍了，于是立即投案自首。”
根據(jù)《刑法》規(guī)定，自首必須是自動投案，并如實供述。李忠義家人提出，劉利民一開始說自己沒跟蹤李忠義，后來在招待所停車場看到李忠義后也沒說話，打人時自己已經(jīng)不在場，而各個當事人的證詞和劉利民后來的說法，已經(jīng)證明劉利民在說謊。既然投案后沒如實供述，就不符合《刑法》規(guī)定的自首條件。
庭審焦點三:警察小偷一起巡邏？
案發(fā)當日，第三被告人張吉是帶著郅慧成、趙云剛、汪濤、朱燕軍4人前往劉利民處助陣的。個子不高但身體結(jié)實的張吉在法庭上的“直白”陳述多次引起旁聽人員的注意。
張吉，35歲，1991年曾因盜竊被判刑3年。出獄后也一直以偷盜為生。正是因為這種特殊職業(yè)，張吉、郅慧成、趙云剛在一次偷盜中被警方抓獲，并由此認識了承辦此案的劉利民，經(jīng)劉之手，張吉3人辦理了取保候?qū)�。張吉稱，自那以后，“劉利民的電話都要及時接起，生怕惹領(lǐng)導(dǎo)生氣”。
“劉哥”、“領(lǐng)導(dǎo)”，這些都是張吉等人對劉利民的尊稱。大大咧咧的張吉在法庭上很直接地形容了自己與劉利民的微妙關(guān)系，“我是靠偷為生，時常在尖草坪小商品批發(fā)市場附近活動，你說我要是惹了劉哥，他以后還不得天天盯著我，那我怎么生活呀”。
不僅如此，法庭上張吉還直言，他們給“劉哥”上供、付賬是常事，甚至有的時候他們還陪伴“劉哥”在街上整夜巡邏抓壞人。此言一出，旁聽席上一片嘩然。
庭審焦點四:誰給被害人致命一擊？
“……2005年5月3日20時50分左右，經(jīng)劉利民指認后，被告人張吉、安勝利、周傳全、趙云剛、鄭惠忠、朱燕軍、郅慧成、汪濤在桃園南路2號冶金廳招待所停車場內(nèi)，將李忠義攔截，并對李拳打腳踢。其間，周傳全用木板擊打李忠義的頭部，致木板斷裂，安勝利、朱燕軍分別用木棒、鋁合金管擊打李忠義，趙云剛持掃帚威脅圍觀群眾。之后，周傳全等人逃離了現(xiàn)場，李忠義卻在送醫(yī)院救治無效后死亡�！睓z察院在起訴書中這樣描繪幾名被告人在案發(fā)時的情節(jié)。
究竟是誰給了被害人致命的打擊？在昨日的法庭調(diào)查中，劉利民等9名被告人說法各異。
劉利民說:“見他們上去了，我轉(zhuǎn)身就走了，不知道當時情況怎樣。后來，安勝利幾個人上了我的車后，也沒說把人打壞�！�
第二個受審的周傳全，說自己打架時還不認識劉利民，他是跟鄭惠忠去的，當時是出于義氣才上前出的手。當時，他隨手拿了塊木板，打了李忠義的胯部兩下，板子就斷了。
接著受審的張吉與安勝利，更是聲稱自己沒參與打架。
在昨天下午的庭審中，當法庭對趙云剛、鄭惠忠、朱燕軍、郅慧成、汪濤5人訊問時，這幾個人要么避重就輕地說當時的情況，要么互相推責任。
庭審焦點五:提前已知所打是警察？
根據(jù)張吉的供述，打人前的情況還原如下:
“劉哥，你看那個北京牌子的車是不是？”在新唐都門口站著的安勝利問一旁的劉利民�！昂孟袷恰眲⒗癫桓掖_定地回答道。“劉哥，我去看看！”劉利民身邊的張吉主動要求說。
隨后，張吉上前打探，劉利民領(lǐng)著剩下的7個人也穿過馬路，來到對面冶金廳招待所的大門前。
這時，張吉與門房的老大爺搭訕后，借著院內(nèi)的燈光突然從那輛京牌汽車上下來的中年男子腰間發(fā)現(xiàn)了一根警用皮帶。張吉說自己好吃懶做，一直靠偷竊養(yǎng)家糊口，對公安人員十分敏感，在現(xiàn)場他看到李忠義系著公安腰帶，立即被嚇住了。張吉急忙跑到劉利民跟前說:“劉哥，人家也是公安！”可這時，一句“就是他”已從劉利民的口中說出，一幫人也沖了上去。之后，聞聽張吉所言的劉利民沒有吭聲，但不由得倒退了兩步后，轉(zhuǎn)身就走。張吉也跟著就走了，只是回頭看見其他人圍著李忠義拳打腳踢。
對于張吉所言，劉利民當庭并不承認，只是說自己當時并不在場。
對此，安勝利則說他看到劉利民向張吉他們點了一下頭，大家就一擁而上開始毆打李忠義，除了他和劉利民沒有動手，其他人都沖了上去。
面對這些互相矛盾的說法，李忠義白發(fā)蒼蒼的老父親十分氣憤。老人顫抖著站起來，伸出手指著張吉等人，嘴里喊著“氣死人了”，后在家屬的安撫下老人才恢復(fù)平靜。張吉在被帶出法庭之前，面對著李忠義的家屬懺悔。他聲音顫抖著說覺得很對不起他們。這時，李忠義的親屬們卻都低著頭扭過臉并不看他。
庭審至昨日下午6時許，審判長宣布休庭。8月23日繼續(xù)開庭審理。L文圖據(jù)新華社、山西青年報、山西晚報
庭審直擊
“人民警察！”
昨日上午8時40分，審判長一聲令下，9名被告人被押進法庭。作為第一被告人的劉利民走在最前面。不知是腳鏈的沉重還是法庭威嚴的原因，在走進法庭短短的幾秒鐘內(nèi)，劉利民始終低垂著腦袋，滿臉頹喪。
在對被告人身份進行確認時，審判長訊問劉利民被捕前的職業(yè)，短暫的停頓后，劉利民低聲說了句“人民警察”，可這句話審判長并沒有聽清，他又重復(fù)訊問了一遍，這時劉利民提高聲音，用全場都能聽到的聲調(diào)回答道:“人民警察！”
現(xiàn)場回訪
爭執(zhí)現(xiàn)場
桃園北路天客隆超市和水西關(guān)街路口之間，有一個麥當勞餐廳和一個報刊亭。
事發(fā)前，李忠義等人從超市買東西出來后把車開到了自行車道上。他們到了報刊亭前，停車買了本雜志，這時劉利民的桑塔納正好跟在后邊。
當時坐在劉利民車上的21歲女青年梁某說:“劉利民見前面有輛京牌的越野車擋著路，就按喇叭，當時前面車上也有人在路邊買東西，聽見喇叭聲后就上了車�！崩钪伊x把車開到十字路口時想直行，但遇到了紅燈，跟在后面的劉利民無法右轉(zhuǎn)，就又按喇叭，于是發(fā)生了爭吵。從雙方爭吵的現(xiàn)場來看，兩名警察開車走的都是自行車道。
劉利民說太原市的規(guī)定是機動車可以借自行車道右轉(zhuǎn)，而同樣走自行車道卻要直行的李忠義是違章行駛。在雙方發(fā)生爭執(zhí)的十字路口，記者看到不時有機動車從自行車道右轉(zhuǎn)。
案發(fā)現(xiàn)場
該停車場收費員李某說，當時他看見好幾個人打李忠義，打著打著就把放在旁邊的笤帚、簸箕、板子拿起來打，拿板子的人掄圓了往李忠義身上砸。剛開始打的時候，李忠義還了兩下手，但沒兩下就被打倒在地，自始至終，李忠義都沒叫喊。
案發(fā)后，太原市迎澤公安分局重案隊刑警在現(xiàn)場找到被打成兩塊的木板，一根被打彎的金屬空心管以及斷成兩截的木棒，木棒上沾滿了鮮血。
編輯：林彥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