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科妍在病床上
時薇莉
尋找生活在城市中遇到暴力問題的知識家庭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最初的兩個月,沒有人愿意面對鏡頭,接受我們的采訪。
直到有一天,邸科妍接受了我們的采訪。她是第一位同意接受我們采訪的女性,2004年9月18號,邸科妍在家中被打傷,住院47天。她這樣描述當時的情景:他沖過來就開始打我的頭打我腳,我們小叔子沖過來就開始打我,他說要打死我,結果就一頓猛打,打的時候我丈夫又沖過來,他們倆就開始一起打我,把我反手背過來,當時我胳膊上都是青的!
邸科妍告訴我們,她的公公婆婆都是高級工程師,她的丈夫獲得了MBA學歷,現(xiàn)在北京做期貨投資生意,邸科妍自己也是一位大學畢業(yè)生。
一個文質彬彬的知識分子家庭,怎么可能出現(xiàn)暴力問題呢?
我們試圖采訪到她的丈夫,聽聽他的說法,接電話的是邸科妍的小叔子。
記者:“我想最好是能夠聽你哥哥說一下”
邸科妍的小叔子:“一個是他不在,另外他不會接受你們采訪的,他對這個采訪很反感。”
記者:“我問您個問題,如果說是你的女上司或者說是女老板對你做什么錯事你覺得你會打她嗎?”
邸科妍的小叔子:“我當然不會打她了!
記者:“那你們?yōu)槭裁磿蜊】棋??
邸科妍的小叔子:“因為邸科妍是要去打我的父親,你覺得這個事情是一樣的嗎?”
邸科妍:“我覺得沒有人會接受不尊重老人的這種事實,但是他們說我打他純屬是誣造,純屬是捏造!
住院47天之后,邸科妍就要出院回家了。
實際上,邸科妍現(xiàn)在已經無家可歸了,這一天,派出所通知她:出院后,丈夫一家將拒絕邸科妍進家門。
第二天,邸科妍把在北京工作的哥哥請來幫忙,和丈夫一家進行交涉。下午,邸科妍的小叔子來醫(yī)院為邸科妍結了賬,但是,邸科妍發(fā)現(xiàn),丈夫家只為她支付了住院費,住院期間朋友替她墊付的幾千塊錢醫(yī)藥費并沒有包括在內。邸科妍出院了,出院后,邸科妍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沒有住處。除了哥哥,她在北京沒有任何親人,受傷后,她的工作也丟了。
晚上,在哥哥的陪同下,她回到丈夫家拿自己的東西,發(fā)現(xiàn)門鎖已經被換了。折騰了兩三個小時后,邸科妍決定打電話向派出所尋求幫助。最終,在派出所的協(xié)調下,邸科妍得到了進門拿自己東西的允許,但是時間在一小時之內。
就這樣,邸科妍離開了她曾經生活過10年的家。
我們很想知道,這個家到底怎么了?
我們把這些想法告訴了邸科妍的小叔子,經過考慮之后,他同意接受我們的采訪。
邸科妍小叔子:“我的目的就是不想被別人冤枉,這就是我的目的,也是我接受采訪的原因,只要有人問就是:你們這家庭暴力如何如何。而我認為根本就沒有家庭暴力,我們再怎么說,反正前提已經是家庭暴力了,我再說別的只能是說我這家庭暴力是如何發(fā)生的了,我就是再有理,我也不能發(fā)生家庭暴力呀,就好像是說你再有理也不能去殺人是一個道理,這個道理我們誰都懂!
“那為什么邸科妍還挨打了呢,她那傷在那兒擺著呢!
“那我哥的傷呢?”
“你哥也有傷?”
“我哥也挨打了呢!
“你哥也有傷是嗎?”
“怎么會沒傷呢?我現(xiàn)在也想知道!
“你覺得你們也是受害者?”
“當然了,我們是最大的受害者,而且我們是這么多年一直在不停地受害。”
這是我們在為期半年的采訪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聽到來自打人的男方家庭的聲音,這位小叔子理直氣壯的說法,出乎我們的意料,那么,對老婆動過手的的男人是不是都這么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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