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湯老爺子叫來了方波,吩咐方波找個可以溝通綠色田園的渠道,把有關李成文發(fā)瘋的警報及時發(fā)出去,錢惠人的名字沒敢提,只提了崔小柔和許克明。  &
nbsp; 方波有些不解,怔怔地看著湯老爺子,“哎,這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湯老爺子說:“關系很大!李成文和綠色田園這顆炸彈一旦炸開,彈片很可能就會落到我們身上!婉轉地告訴崔小柔和許克明,要他們先想法給李成文解決一部分資金,爭取時間,起碼不能讓他們在偉業(yè)控股要約收購的這一個月內鬧出意外!”
   方波這才應道:“那好,老爺子,我聽你的,親自去找崔小柔,今天就去!”
   湯老爺子卻阻止道:“不,你不能去,最好找個和海天系無關的人去,將來崔小柔、錢惠人真出事就與我們無涉了!我估計錢惠人遲早要出事,就算不在綠色田園和李成文身上出事,也會在其他問題上出事,省委調查組現(xiàn)在還在查著他呢!”
   方波卻又疑惑起來,“錢惠人出事?老爺子,事情當真會這么嚴重嗎?”
   湯老爺子道:“就是這么嚴重!錢惠人大權在握,屢闖紅燈,違規(guī)操作早已成了習慣。那么多資金在他手上拆來拆去,所有監(jiān)督形同虛設,不出問題才怪呢!”
   第十五章四十七
   對崔小柔來說,一九八九年七月十四日的激情之夜是永生難忘的。那天是她二十五歲的生日,身家三千多萬的公司老板要在深圳灣大酒店為她舉行生日派對,而另一位來自家鄉(xiāng)文山的年輕政府官員也要為她慶賀生日,她面臨著人生的重要抉擇。
   這位官員就是此前來深港追過債的寧川市政府副秘書長錢惠人,一個不可思議的謎一般的人物。此人有膽量、有氣魄,敢和白原崴合作炒恒生期指,卻又視金錢如糞土,把冒險賺來的近千萬港幣一分不少地打入了公賬,甚至一塊勞力士表也要上交。不少知情的朋友在她面前說,錢惠人太廉潔奉公了,勸她不要指望靠他來做生意發(fā)財。當時真是個發(fā)財?shù)哪甏,十億人民九億商,一夜暴富的故事層出不窮,一部分人已經富了起來,一部分人正在富起來,淘金夢沖破了思想的牢籠,正彌漫在中國大地上,笑貧不笑娼成了公開的時尚。她自然不能免俗,也做起了這種暴富夢,從漢江財經大學畢業(yè)后,沒去分配的文山經委報到,就一頭扎到深圳。跳了幾次槽后,最終在一家漢江老板承包的國際貿易公司落了腳。這家公司也涉及到償還寧川集資款的問題,老板便讓她和錢惠人及追債組周旋,這樣一來二去,她和錢惠人不知不覺雙雙墜入了情網。老板先前還沒意識到,待發(fā)現(xiàn)事情不妙,立馬發(fā)動了密集的感情進攻,她二十五周歲那夜的生日派對便是老板最后的攻勢了。老板要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送她一輛寶馬車和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將她包養(yǎng)起來。而恰在這一天,已結束追債工作的錢惠人偏偏專程從寧川飛了過來,為她慶祝生日。
   錢惠人大老遠飛到深圳,為她慶賀生日,她不能不見,不見一下說不過去。而老板的許諾又是如此美好,只要她如約趕往深圳灣大酒店,寶馬車和房子就到手了,抉擇是相當艱難的。那日下午上了出租車,已趕往機場接錢惠人了,但她仍沒放棄可能到手的車和房,還說要去深圳灣,只是臨時碰上了急事,要晚一些去。
   感情的傾斜,發(fā)生在見到錢惠人之后。得知錢惠人手上的工作很多,只能在深圳呆一夜,她一時間大受感動,這才利用上洗手間的機會,和老板通了個電話,告知了實情,讓老板不要等了。老板要她好好想想:為一個窮酸小官僚,這么做是不是值得?還直言不諱地說,這個小官僚的廉潔奉公已經達到了很荒唐的地步,跟這種人過一輩子,只怕永遠開不上自己的車、住不上自己的房,勸她不要做傻瓜!
   她當然不會做傻瓜,那當兒,她決定的只是一個慶賀二十五周歲生日的場合和共同慶賀的伙伴,既沒有放棄對財富的追求,也沒想就此決定自己的一生。她相信,只要她愿意,就算不參加這日老板的生日派對,車和房還是有機會爭取的。
   感情的進一步傾斜,發(fā)生在燭光搖曳的白宮大酒店的豪華包間,發(fā)生在《何日君再來》的輕曼而傷感的歌聲中,發(fā)生在她下注前的試探之后。是的,燭光和歌聲侵淫了她的意志,酒精點燃了她體內的熱血,她決定下注了,押上的是自己的一生。
   于是,在那個生日之夜,一切都合乎情理地發(fā)生了,她帶著純潔的身體和并不純潔的心靈,投入了錢惠人的懷抱,決定了自己,也決定了錢惠人未來的命運。
   后來的事實證明,她的選擇是極為正確的,在關鍵時刻押對了寶,贏了個大滿貫。錢惠人此后的仕途雖說磕磕碰碰,卻也算得風調雨順,由秘書長、副市長,一步步上來了,最終雖說沒能如愿當上寧川市委書記,卻也當了寧川市長。而當初那位要包養(yǎng)她的老板卻栽了,一九九四年因為出口騙稅被判了重刑,讓她想想都后怕。
   嫁給錢惠人后,崔小柔曾經一度收斂了自己發(fā)財?shù)膲粝,下決心像錢惠人一樣,做個廉潔奉公的好人。可官場上的現(xiàn)實卻也太殘酷了,逼著她不得不重拾舊夢。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清清白白的丈夫竟被人家盯上了,為公家賺了近一千萬港幣,沒得到一句好話,反落了個處分;白原崴送的勞力士表早就主動上交了,卻被于華北和省委調查組查來查去;海滄金融區(qū)早期搞土地零轉讓,是市委、市政府做的決定,錢惠人只是執(zhí)行者,沒在其中謀取任何私利,竟也被人家懷疑,被人家舉報。蒼天做證,一直到一九九八年和許克明一起秘密收購ST電機股份,錢惠人都是過得硬的,在經濟上可以說無可指責。當然,她沒這么過硬,私下里曾收過人家?guī)状味Y,錢惠人知道后都逼著她退了。比較重要的受禮有兩次,一次是宏大房產公司老板為批地送來的三十萬,一次是上市公司劉總送來的十萬股原始股票。
   她不想退,對錢惠人說:“反正你再廉政也沒人相信,不如就腐敗一回了!”
   錢惠人不干,說:“小柔,你不要糊涂,真腐敗了這一回,我的仕途前程沒準就完了!你也知道,許多人盯著我,沒事都找茬,我們何必自己往門上送呢?!”
   她軟磨硬纏說:“禮是我收的,和你沒啥關系,老錢,就這一次好不好?”
   錢惠人沒讓步,“不行,你是我老婆,你收了錢我就說不清!”后來又意味深長地說,“小柔,為這點錢栽進去真不值得啊,就算腐敗,也不能這么愚蠢嘛!再說,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趙安邦很快要提副省長了,我很可能接任市委書記!”
   這話給崔小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她朦朧意識到,錢惠人下水是早晚的事。
   然而,卻沒想到,錢惠人下水會這么快,下水的原因之一竟是沒能如愿當上一把手!這是一九九七年十月間的事。這年十月,趙安邦離開寧川市委書記崗位,調到省里做了主管經濟的副省長,市長退二線,寧川班子面臨調整。這時,王汝成是市委副書記,錢惠人是常務副市長兼副書記,排名已在王汝成之前。據說,趙安邦是將錢惠人作為市委書記極力推薦的,省城共和道上的傳言也說錢惠人馬上要做市委書記了。不料,省委常委會一開,市委書記卻變成了王汝成,錢惠人只是個市長。這讓錢惠人很不服氣,也很不舒服,卻還不好發(fā)牢騷、鬧情緒。上來的畢竟不是外人,而是老搭檔王汝成,二人過去的關系一直不錯。再說,王汝成的資格原來就比他老,他調來當市政府副秘書長時,人家王汝成就是副市長了,況且,趙安邦又代表省委出面做了不少工作,錢惠人也只好調整關系,重新擺正自己的位置了。
   偏在這時,省委又搞了次全省范圍的廉政工作大檢查,經濟發(fā)達的寧川再次成為檢查的重點。有些別有用心的家伙又寫匿名信舉報錢惠人所謂的腐敗問題,錢惠人惱火之余,決定腐敗一回了,這才讓她抓住許克明,大做ST電機股份的文章。(81)